2012年10月19日 星期五

談談宗教自由


我自小就讀的學校都有宗教背景,而且父母也是天主教信徒,所以年中偶爾也會去參與彌撒,耳濡目染聽過了大部分基督作的比喻和故事,亦認識週日彌撒的儀式如何進行。香港崇尚宗教自由,持不同信仰的人彼此尊重,絕少因宗教而起的衝突。我自己也經過過尖沙咀地鐵站旁的回教寺,那時正巧碰上‘拉馬丹月’(Ramadan),所以寺前人來人往,一時間意識到香港社會如此多元。要到了在外國讀英國文學,才開始探索十六世紀以來天主教和基督教之間的矛盾和紛爭,信徒對救贖的焦慮,甚或煎熬。放眼世界,因宗教引起的紛爭從未歇止,人類相互廝殺為的就是證明自己信奉的才是唯一神明和真諦。

這個學期修讀的近代史課程,由十六世紀起,讀到人文精神 (Humanism) 所講求的批判精神和科學論證,到一五一七年馬丁·路德寫下《九十五條論綱》成為反天主教會的高潮,繼而歐洲文明史陷入至少兩個世紀的宗教角力。如此一來,本來由羅馬教廷領導的天主教喪失了壟斷已久的地位,各地引發起一輪表述自己信仰的浪潮,稱為 ‘Confessionalisation’。人們爭論如何方能獲得救贖、‘葡萄酒麵餅’儀式的本質,個人與天主的關係等,漸漸形成不可跨越的鴻溝。當時兩派之間視對方為毒瘤、為不可容忍的異教徒,一場宗教學術的爭論 (theological debate)演化為硝煙和廝殺。最為震撼的要數St. Bartholomew’s Day Massacre,事發於一五七二年八月巴黎,當地大多數是天主教信徒,隨著一位基督教領袖被謀殺,群情洶湧一發不可收拾,倔強留下的基督徒成為眾矢之的,幾乎無一倖免,五千人於一天命喪刀刃。此事大挫基督徒的心神,他們以為被神離棄了。一個信仰之下的兩個分支,到對方教堂大肆破壞,互相謾罵,蓄積了如此大的怨氣,禍害是如此令人心酸且心寒。

無論《聖經》裡面有多少篇幅講求寬恕別人的罪惡、愛敵如己、不可殺害他人,還是有人以秉持真理之名,任由野性的暴力和嗜血盡數釋放。近月回教社會受到挑釁,有人錄製了一段戲謔回教徒的短片,引起世界關注,而且也激起回教國家零星騷亂。製作短片的人應當重重受罰,但回教徒因此大動干戈則是太易‘上當’。抗議和示威也不應牽涉傷害無辜的人,宣洩義憤也有個限度。宗教是人類精神寄託的產物,其作用應該是培育靈性、導人向善,怎麼反而成為歷代暴力、戰爭的開端?十六世紀巴黎天主教徒漠視生命,驕縱乖戾的表現展現了醜陋的人性,前車可鑑。難道現代人還要挾持宗教之名去傷害他人?這只會跟宗教的本意背道而馳。

此刻,John Lennon歷久不衰的名曲 ‘Imagine’ 迴盪耳邊,歌詞唱道:’Imagine there is no heaven, it’s easy if you try; no hell below us, above us only sky…’ 這裡訴說的是活在當下的無拘無束,或許也是作曲人對宗教紛爭的厭倦。‘人為動物,唯物之靈’,人生而有精神的追求,宗教始終會在社會佔一席位。然而,宗教自由不只是一種權利,也應該是個人對他人信仰的態度。這樣,不同信仰的人才不會兵戎相見,’the world will be as one’ 的夢想才可實現。

'Above us only Sky'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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